加缪与我

作者:刘源昊(2009级临床医学系校友)摄影: 视频: 来源:《复旦》校报发布时间:2023-04-21

“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活着,带着世界赋予我们的裂痕去生活,用残损的手掌抚平彼此的创痕,固执地迎向幸福。因为没有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而只要竭尽全力就应该是幸福的,拥抱当下的光明,不寄希望于空渺的乌托邦,振奋昂扬,因为生存本身就是对荒诞最有力的反抗。”

简而言之,加缪的存在主义帮助个人体察到存在的困境,并给予困境部分合理化的解释(即世界的荒谬性与人生的无意义),同时鼓励个人正视困境、积极真诚地将现有的生命热情投入生活之中。

不过严格来说,加缪的存在主义属于生活哲学,而非准确的世界观。加缪为个人的生命留下了最高的尊严,带来了精神上的力量。但其存在主义回答不了人与世界的本质,因为它抛弃了本质,放弃了对规律的探寻,简单地将多种现象归纳为——荒谬性与无意义。

因此加缪存在主义的内核一定是悲观主义,但也一定是悲观主义里的英雄主义。他在意识到世界的荒谬性与人生的无意义后,依然坚定地说出——“世界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但加缪没有明说的是,世界的荒谬源于个人认识维度的不足,而人生的意义则正在于承担无意义的勇气并勇于付出汗水。但承认无意义并非躺平的虚无主义或广义的犬儒主义,恰恰相反,它呼吁个人从“看不见的手”强加给人的庸俗化与媚俗化的意义之中挣脱出来。

加缪像一位毕业许久——叼着香烟、眼睛很亮、平时温文尔雅的“大牛学长”,在毕业季的啤酒烧烤摊上,为即将走出校园的学弟学妹讲述真实社会的诸多不易与辛苦赚钱的简单幸福。但看到满桌愁容后,学长又哈哈一笑,拿过学弟书本,在扉页上大笔一挥——“世界不够好,但学弟很不错,加油吧!爷看好你。”

是的,加缪存在主义就像生命之书某段章节前面的序言,在揭示现实生活困境的同时,给予热情又沉静的鼓励。但人生之后的篇章如何书写,还需要交给个人,而只有站到更高的维度才能充分审视自己的生活、解释生活,进而超越当下的困境。但超越并不意味着结束,新的维度往往有新的体验与新的困境,持续进步的机会总是存在。

“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解释生活其实也是建立信仰,有时需打破重建,有时则修缮即可。这需要方法论,只有通过不断学习、思考、消化、实践,才能逐步上升。人类学、历史学、文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医学等等都是非常优秀且有趣的理想助手,而社会实践是最终通往自我实现的唯一途径。

在学习中激发成长,在实践里积蓄力量,勇敢向前,无论顺逆一路昂扬高歌,这便是沧桑的人间正道。

但无论前进多远,我永远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一位无比热爱世界、真帅又率真的法国老哥,充满热忱地为我演绎了那首饱含阳光雨露的生命之歌。

那时的风儿很大,世界还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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